友人相约，一同前往游玩赏秋。小路曲折蜿蜒，一侧是稻米金黄，一侧是山
林葱郁，一条小溪水伴在左右。
哗啦啦地一群人闯入，山野林间顿时失去了原有的寂静，水库边上的鸭子们
反感地叫着游向了远方。不远处，养老院里晒着太阳的老头老太太们或是许久未
见着生人闯入，也瞧起了热闹。
孩子们是最先闹起来的，撩着水花四溅，丢着小石子儿。男人们开始往车下
搬东西，吃的喝的用的玩的。女人们找了块平坦的草地，铺好了油布，四周压上
石块，边摆着水果瓜子，糖果饮料，边喊着孩子们别在水边玩闹，小心掉水里喂
鱼。孩子们回答妈妈的是一声声石子丢落水的扑通声。
收拢来孩子们后，便有了分工。几个男人率先扛着鱼竿去钓鱼，一位去查看
刚才路上出了点小故障的车子，其余的就自由活动了。孩子们或是跟着妈妈去四
处走走看看，或是继续去丢小石子打水漂，或是给妈妈打下手准备中午的饺子。
一位有着野营经验的妈妈责无旁贷地挑了个地儿在用石块垒灶。
喜静的我，独自漫步走着。野草绿着，长势异常繁茂，大有淹没小径之势。
倒是那边的树已见秋，叶已初黄，小风一吹，便有几片跌落下来。好友还在垂钓，
未见收获，打个招呼，散了根烟后走开。一路慢走，绕了水库一圈。虽不见景色
雅致，但也是湖光山色，静谧悄然。
孩子们漫山遍野的追逐着，扑倒在草丛间嬉闹，这就是久居城市的孩子。围
坐打牌的男人为了一张出错的牌在理论不休，那嗓子喊得，硬是绕了水库再荡回
来。妈妈们那边，炊烟已升起，白胖胖的饺子也挨着个的排队等着下锅。
妻喊我过去尝尝刚出锅的饺子，走了过去，妻夹着一个饺子，凑到嘴边吹了
吹，再用嘴试了下不烫口，才塞进我嘴里。即刻迎来几位妈妈的哄笑「哎哟哟，
还吹一吹再喂呀，直接拿嘴喂多好。」
「去去去，煮你的饺子去。」妻挥着筷子说道。
在我转身要离去时，妈妈们又喊上了「这就走啊，味道怎么样？」
我鼓着嘴嚼着饺子，含糊不清地回了句「不错，挺好吃，咸淡合适，香！」
妈妈们又啧啧啧哟哟哟地嬉笑起来「能不香嘛？这老婆用嘴亲过的就是不一
样哦……爽朗朗的笑声乘着水面上那层微波荡漾去了远方。
老天爷不赏脸，一盘饺子下肚后，像是把阳光也吞了下去，天转了阴，山涧
里更显昏暗，残阳终究敌不过阴霾。小风只轻轻抚过，杏黄叶儿便落了地，打起
了旋。我站在坝顶，望着一枝狗尾巴草儿发了呆。靠在车头，点燃一根烟，深吸
了一口，烟雾顷刻四散。麦克波顿的一首ＩＤＯＩＴＦＯＲＹＯＵ，此刻听得人
愁上心头。不知哪儿闯出两条披着脏兮兮的毛发的野狗来，追逐戏嬉在草丛间，
时隐时现。风紧了些后，天色愈加暗沉。
那边，妈妈们忙着收拾残局，收拢孩子，准备趁雨没下来之前转移到养老院
那边去。妻招呼了一声后，我也跟着去了。
养老院里的老人正准备午休，却很好客。一位老人说看这天，雨不会大，一
会儿准晴。另一位老人说那边有活动室，有麻将。有更多的老人在回屋之前把凳
子借给了我们。心存感激和愧疚，毕竟我们袭扰了。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雨雾渐起，蒙蒙一片山。
妈妈们或抱或搂着孩子，围坐在一起聊着家长里短，年幼的几个孩子已经在
怀里睡去，稍大点的几个，听着妈妈们说话，偶尔也会顽皮地伸手去接屋檐垂落
下来的水滴。男人们总是闲不住，借用了活动室还借用了麻将，已经厮杀起来。
我借了把伞，去车里取了茶杯和书回来。端着把靠椅移到角落，泡上香茗，摆上
烟盒，自顾自地看着王树增的那本《解放战争》。
书中，刘陈邓正博弈于疆场之上，引我入胜。
侧后的门，这时开了。一位老太太推着辆轮椅，那上面坐着老头。两人都发
皆已花白，老太太步履蹒跚，艰难地推着。我赶忙放下手中书，上前一步帮忙。
老太太急急忙忙地说着谢谢谢谢。
推至廊前，老太太熟练地将轮椅刹死，从后面取了毯子，盖住老头的双膝，
回屋拿了把小凳子，坐下给老头按摩着手。两双手握着，骨痕毕露，褶皱起伏，
指甲缝漆黑。
老太太问他冷不冷，老头没回答，老太太给他整理了下毯子，捏了捏他身上
的衣物，继续说着：老头子，今天下雨，没太阳。
我回看了下老头，只见他头微斜，双目呆滞，空洞无光，身子骨还带着些微
颤。另一屋内的一位老太太拄着拐走了过来，问：这两天怎么样？
老太太有气无力地说着：就这样，今年冬天肯定过不了。接着两位老太太便
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说那，有头无尾。她说老头昨天说了两个字，死，死。
风，紧了些，身着短袖的我有些凉意。看着老太太给老头扣上领口的扣子，
只那么一下子，一股无名的伤感如山林间的雨雾一样弥漫开来。
这个秋天，对老太太来说或许格外的凉。
[ 本帖最后由 问风客 于 2010-11-17 12:5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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