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５。临毕业前的处分
学校进入了一级防备状态，这是大学的一个污点。为什么自己的毕业生毕业
的时候会有那么多的不满需要宣泄？为什么在这里生活四年的受过高等教育的毕
业生非要如此过激？看着这一切，石勇心里突然觉得有了一丝寒意。
学生处和保卫处的人打着手电在大四住宿楼下巡视着。一柱柱冷白的电灯光
束在告诫着即将离校的毕业生不要轻举妄动。就像解放战争时期，国民党的军统
特务发现了某所大学的宿舍楼里藏匿了共产党的地下交通员一样，阴森而恐怖。
而石勇的心情很乱，看着这个即将离开的校园还有宿舍，石勇心情抑郁。这
个脏乱的宿舍，这个臭气轰天的宿舍，这个宿舍夜话最为丰富的宿舍很快就散了，
弟兄们也要作鸟兽散了。
刘塮，这个曾经让全宿舍的同学愤怒的湖南小子，就要去出版社了。这个从
老家湖南返校的途中被别人用开水烫伤了屁股，在大家伙都去军训的时侯，他把
大家的宿舍既当成了窝，又当成了厕所。当大家从军训基地返回学校进入宿舍的
时侯，看到宿舍被这个小子糟蹋成这个样子的时侯，大家不约而同地对这个小子
进行了围殴。这家伙一直暗恋班里的一个女同学，很可惜女方家长不能容忍自己
的女儿嫁给一个个子很矮的男生，到现在为止，刘塮还是单身一人，唯一不同的
是比过去更胖了。
王启东，睡在石勇上铺的兄弟，嗜足球如命，也是系足球队的主力。这个小
子整天到晚就想着两件事，踢球和想女人。踢球是一个很容易解决的事情，想女
人对王启东来说就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因为王启东真的是其貌不扬，很少有
女生把关系坚持到底。王启东最幸福的事情就是踩在了恋爱的门槛上，一个本系
大专班的女生不知道为什么原因居然和王启东多说了一句话，王启东从此以后开
始就在宿舍里默祷在这些事情，当王启东在大家的屡次鼓动之后终于决定向这个
女孩子发起攻势的时侯，女孩子毕业了。王启东的初恋夭折了，后来的日子里，
石勇经常在半夜的时候被摇曳的床板给弄醒了，颇谙男女之道的石勇当然知道王
启东在干什么。黑夜里，王启东一声低吼，宿舍恢复了安静。听说后来他又和一
个空姐好上了，又是一个没有结果的恋爱经历。石勇最近才知道，他还是没有女
朋友，单身一人。三十好几的人了，单身但不是贵族，是王老五，但不是钻石级
别的，这事儿有点难了。当同班同学余光军后来曾经搞了一个大龄青年的联谊会，
据说到了八个女生，只有两个男个，这两个男的就是刘塮和王启东。
这里还有小气鬼李健、还有老大宝贵。一向以京城少爷自居同时又自诩为摇
滚歌手的北京人刘云杰，烟枪张亚东。而让石勇最为牵挂的是自己的大学挚友沙
唯。沙唯是一个在京城郊区长大的孩子，父亲早死，守寡的母亲在艰难中把沙唯
拉扯长大。沙唯有才气，写得一手好字。沙唯成为了石勇在大学校园里结交的第
一个真正的朋友。
沙唯对待朋友真挚坦诚，沙唯对女人也是至真至诚。沙唯在石勇的极力阻挠
下还是不可遏制地爱上了班里的班花—王琳琳，王琳琳是城里长大的姑娘，漂亮、
骄傲，她曾经是石勇第一次说上话的北京学生。王琳琳对石勇的对话是艰难的，
石勇的口音让王琳琳很难听得懂。王琳琳作为班里的学习委员组织了一个普通话
辅导小组，开始一对一地帮助外地学生说普通话，而王琳琳就负责纠正石勇的口
音。当王琳琳让石勇看着自己的口型发音的时侯，石勇在盯着王琳琳俏丽的红唇
的时侯，在一瞬间出现了幻觉，那时房莉莉的香唇。这种幻觉突然让石勇感觉到
羞愧和自卑。在和王琳琳的接触中，王琳琳的现实和功利让石勇望而却步，当自
己的铁哥们沙唯爱上了这个女人的时侯，石勇坚决地反对，他知道沙唯玩不转王
琳琳，王琳琳眼里当然也不会夹沙唯。王琳琳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了沙唯的求
爱，沙唯的情绪低落曾经一度让石勇很担心，这种担心事实上证明不是多余的。
大三的最后一个学期，沙唯自杀了，卧轨自杀。
石勇没有去现场，石勇不敢去。
沙唯甚至没有给石勇留下只言片语。
那个年代的大学生自杀是绝对的新闻，不像现在的大学生那么脆弱，动辄就
自杀。沙唯的死在京城大学校园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就在石勇即将毕业的时侯，沙唯的身影一次次强行走进了石勇的意识里。因
为沙唯，石勇更笨无法原谅王琳琳，尽管理智告诉石勇王琳琳没有什么错。
「沙唯，我的兄弟，我们毕业了，我们要走了，跟哥哥走吧。」石勇突然的
一声大喊让宿舍里的人一片惊愕，石勇手中喝水的杯子也在石勇的用力一掷下划
着优美的弧线从六楼自由落体在了学生处处长的头上。
楼下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楼上。
石勇向来是一个敢作敢为的人，他也不会死不承认让其他人受到无端牵连。
当这些人用手电筒的光束把已经熄灯的宿舍照的通体透亮的时侯，石勇站了
起来说，「是我。」
那天晚上，石勇被他们像逮住特务一样带到了学生处，此时的学生处在石勇
的眼里就是国民党的宪兵司令部。从动机到结果，石勇终于也没有给出一个他们
想要的结果，天亮了。
石勇回到宿舍的时侯，发现弟兄们也是一宿未睡。大家都知道，这次是终于
在劫难逃了。
１６。相亲
石勇背着取消学士学位的处分离开了学校。石勇到现在也没有告诉房莉莉自
己是背着处分毕业的，他不想让这个女人为自己担心，也不想破坏自己在她心目
中神的形象。
当然，就是石勇大学被开除，房莉莉也会把石勇当神一样供着。世界上的女
人不缺乏痴情的，只是这个女人没有遇到自己的至爱。遇到了，既是幸福，也是
一生的磨难。
房莉莉大学毕业之后，在哥哥的帮助下进入了市里的一家制造电视机的公司。
后来这家电视机制造公式的产品走进千家万户的时侯，房莉莉也再次走进了
石勇的生活。
那是个美丽的城市。这个城市因为宋朝大文豪欧阳修的《醉翁亭记》而享誉
天下：「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优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
又因为韦应物的「野渡无人舟自横」而意境悠远。而此时的石勇也是事业刚
刚起步，在这个大都市里没有房子，没有落脚点，租住在一个半地下室里。忙碌
中的石勇还是和房莉莉保持着联系，但是，石勇还是觉得自己和房莉莉越来越远
了。
石勇经常晚上到外面的公用电话亭给房莉莉打公用电话，但是，在电话打进
去之后，明明石勇都能听到房莉莉的声音，但是，一会儿别人就会告诉他说房莉
莉不在，石勇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石勇决定作最后的努力。
那年夏天，石勇请假回到了家乡，也回到了房莉莉的身边。既要看看自己年
迈的父母，同时也要对房莉莉进行最后的挽留。石勇不想失去自己的初恋，更不
想这样稀里糊涂地失去了自己的初恋。石勇隐隐地觉得自己的自尊受到了伤害，
这是一个男人的自尊。
石勇直接来到了房莉莉工作的地方，在工厂的大门口，他让传达室告诉房莉
莉说：
「石勇在外面等她。」
房莉莉是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来，当她一听说石勇就在外面的时侯，房莉莉
无法再去坚持什么了。石勇三个字就是一道符咒，贴在了她心里，解不开的。
那天晚上，房莉莉和石勇在房莉莉生活和工作的那座城市，在一个卡拉ｏｋ
的包厢里，房莉莉给石勇唱了一首又一首歌，唱得最多的还是《你在他乡还好吗？
》石勇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一直到天亮。
居然没有拥抱，没有热吻，没有醉心的缠绵。
石勇要回北方了，他对房莉莉发出了最后的挽留，「放弃这里的工作，跟我
走吧。我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不放心，也不甘心。」
房莉莉说：「你走吧，你走吧，别再回来了。」
「为什么？」这是石勇最想知道的答案。
「不为什么？可能是我没有信心吧。」
「我走了。」这是石勇最后的无奈。
「你走吧。」这是房莉莉锥心的决绝。
许多年之后，石勇对这件事情还是耿耿于怀。
石勇曾经问过房莉莉，「你后悔吗？」
「后悔，肠子都毁青了。」可是把人肠子悔成了猪肠子又有什么用啊！
石勇回到北京之后，整整一年，石勇和房莉莉没有任何联系。尽管对房莉莉
的思念与日俱增，但是，石勇残忍地扼杀着自己的思念。这是石勇性格中的强悍。
一年里，石勇和两个女人谈过恋爱，一个叫刘艳，一个叫李晓曼。
刘艳没有上过大学，高中毕业，在一家成衣厂上班。石勇单位里有个热心的
大姐，姓刘，人称刘姐。刘姐和自己的丈夫长期分居，但是为了孩子，在名义上
还保持着婚姻关系。刘姐的丈夫做生意赚了不少钱，这么多年来，刘姐家境殷实。
刘姐将近四十了，但是由于保养的好，看上去也就是三十出头的样子。刘姐
对刚到单位石勇很照顾，觉得这个小伙子人实在，所以经常开车带着石勇满世界
玩去，自然也就很关照石勇的个人问题了。
有一天，刘姐说：
「小马，姐姐给你找一个女朋友，晚上去看看吧。人很本份，老实，就是没
有文凭，但是家是北京的，还有房。你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姐姐，我去。」石勇知道自己的决定是草率的，更像是对自
己的惩罚。可是石勇并没有意识到，这实际上是对那个无辜的女孩的惩罚。
「那好，晚上八点，洋桥的麦当劳。」石勇如此痛快地答应，一是因为刘姐
的面子，而是自己也觉得应该有个女人在自己身边了。
洋桥的麦当劳，陪同那个女孩子一块来的是她的同事，刘姐到台上买了一些
吃的和喝的东西之后，就和那位同事象征性地坐了一会儿两人就撤了，只剩下了
那个叫刘艳的女孩子和石勇。
石勇突然觉得很好笑，这就是传说中的搞对象。本来素昧平生的男男女女们
在中间熟人的介绍下走到一起，并且强迫自己去认识和了解对方。从最初的试探
到最后的全面了解，然后牵手、接吻、上床，整个流程就像刻意安排好的似的，
没有一点的创意。
石勇对自己说：「认真点，相亲了。」
所以石勇坐在女孩对面，抬起了自己的头，脸上挂着他那迷人的微笑。
[ 本帖最后由 漠视 于 2010-10-20 14:1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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