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2月24日，积累日久的俄乌矛盾终于爆发，局势上升为大规模直接军事冲突。就目前来说，关于两军之间登陆与反登陆、空降与反空降、毁伤与俘虏、推进与设伏等战况消息密集，经由各国媒体和社交媒体发布出来，确实让人难辨真假。但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俄罗斯军队的整体规模、装备训练水平，是乌克兰军队难以企及的，俄军最终赢得战场上的胜利，应该没有太大难度。问题在于，俄罗斯军事行动的范围和目标究竟有多大，以及胜利背后会承受什么样的代价。从现有消息来看，俄方各类常规武器纷纷上阵，很多熟悉的导弹、坦克、战机、直升机不断闪现在现场画面之中，不禁让人们好奇，这次军事冲突会不会对中俄军事贸易带来影响。
俄乌战争爆发迅猛激烈
在上一次，也就是2014年俄罗斯与乌克兰之间的军事冲突中，俄罗斯军队基本实现了其战前制定的作战计划，尤其是将塞瓦斯托波尔港口这个战略要地牢牢控制在手中，使得俄罗斯黑海舰队得以继续保持对黑海的掌控。然而，在战场胜利的背后，俄罗斯的GDP由2013年的2.29万亿美元，降到2015年的1.36万亿美元，之后数年也一直在1.3到1.6万亿美元之间徘徊，2021年GDP增加到1.77万亿美元，已经是俄罗斯近年来经济总量的最高点。俄罗斯为了2014年武装冲突付出的代价，由此可见一斑。
俄罗斯黑海舰队旗舰“莫斯科”号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正是由于2014年之后俄罗斯经济发展出现了诸多问题，导致其装备采购费用大幅削减，才使得我国在与俄罗斯的军贸谈判中占据有利地位，苏-35战斗机、“拉达”级常规动力潜艇和S-400远程防空导弹的采购谈判，迅速走出此前久拖不决的状态，在短时间内就达成签署相关协议。无论这三款总价值超过70亿美元的先进装备引进项目（“拉达”级常规动力潜艇后来由于种种原因被放弃），此后在国内引起了怎样的争议，毫无疑问的是，在当时国产歼-16、歼-20战斗机尚未批量生产，红旗-9B改进也未完成的情况下，苏-35SK、S-400作为成熟可靠装备，确实发挥了重要的过度和支撑作用。那么这里就有个有趣的思考，在近期的军事冲突结束后，我国还会像2014年那样，再次与俄罗斯在先进军事装备领域大规模合作，并呈现出新的高峰吗？
引进苏-35是一个标志性事件
在过去的30年间，两国在顶尖军事装备领域一直有密切的合作，大致来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其中，从1991年到1996年是第一阶段。我国在这一阶段，先后引进了苏-27SK战斗机、伊尔-76大型运输机、“基洛”级877型常规动力潜艇、米-171直升机、S-300远程防空导弹等装备。主要用途就是在当时经济并不宽裕的情况下，尽量弥补在相关领域的空白，缩短与世界先进装备水平的差距。
从1997年到2007年，则是第二阶段。这时我国引进的装备范围明显扩大，包括苏-30MKK多用途战斗机、“现代”级导弹驱逐舰、“基洛”级633型潜艇、进一步升级的S-300，都是这一阶段引进的典型装备。由于这时我国经济水平有了大幅增长，因此引进俄制装备的数量也有明显增加，在2005年前后，甚至达到了每年超过30亿美元的高峰，也是两国军事合作最密切的阶段。
引进苏-27SK是空军发展的关键一步
在2008年之后，由于国内需要吸收、消化此前引进的大批俄制装备，两国在军事领域的合作进入了一段平静期。而从2014年至今，则是合作的第三阶段，交易的装备以苏-35、S-400为典型，也包含像米-171Sh、D-30 KP-2型发动机这些外界了解相对较少的装备。总的来说，是我们自身军事工业蓬勃发展的情况下，采购一些过渡型号，或自己尚且涉及不深、技术积累不足的装备。而随着近年来苏-35和S-400的逐渐交付，两国的军事合作规模再次萎缩。不过，此次军事冲突之后，俄罗斯面临的境遇，恐怕将与2014年非常接近（如今卢布在国际上的状态与2014年已经非常相似），对于两国在军事领域的合作，无疑也有直接的促进意义。
S-400的知名度很高，性能也很优异
不过首先要明确的是，在两国以20亿美元成交24架苏-35后，民间舆论一度将“变相支援”当做这笔交易达成的重要原因。但事实上，对于动辄数十亿美元的重大军事装备交易来说，可能由于交易供需双方在技术能力等方面的不同，会存在一定的不平等特性，但采购背后一定是真实需求的体现。在民间舆论所谓的这种单方面支援的做法，实际不可能出现。且不说任何一个国家财政都很难接受这种没有意义不大的资金空耗，就是在国内能够提供相应先进装备，并且具备明显价格优势的情况下，违反经济原则、不符合自身需求的对外采购，也会引发诸多问题，绝非一句“援助盟友”可以解释的。事实上，互利互惠才是高价值先进装备交易的最重要基础。
引进苏-35绝不是仅仅为了“援助盟友”
但令人尴尬的是，虽然在外界印象中，俄罗斯军事工业相比于我国还有一定优势，但深入分析就会发现，目前已经没有多少真正值得并且能购买到的俄制先进装备。以我国这些年来购买数量最多、花费最高的空军装备为例，在歼-16、歼-20已进入批量生产的情况下，继续购进苏-35S的可能性基本没有，甚至连此前装备在歼-16、歼-20上的俄制AL-31F发动机，如今也被国产涡扇-10取代。俄罗斯空天军新装备的苏-57隐身战斗机，倒是有一定吸引力，毕竟外界虽然普遍认为，虽然整体不如歼-20，但苏-57代表了俄罗斯航工工业的最高水准，仍然有一定的参考价值。问题在于，俄罗斯航空工业至今仍然没有全面完善苏-57，列装数量不过两架而已，近几年能够出口的难度相当大。
最新批次歼-20已搭载国产发动机
相比之下，俄罗斯图-160倒是国内舆论念念不忘的目标，尤其是最新生产的图-160M，已经解决产能和设备更新问题。相比于国产最新型轰-6N轰炸机，优雅、庞大、性能出众的图-160M确实是个宝，能够迅速提升中国的空中战略打击力量。但引进图-160M的问题在于，我国下一代战略轰炸机已基本确定是类似B-2A甚至美国最新型B-21的隐身型号，在这种情况下，还花费巨资装备一款非隐身战略轰炸机，实在很难说是明智之举，毕竟从零开始健全一整套人员培训、后勤维护体系的代价，那是相当高昂。如果仅仅购买少量图-160作为技术性研究，在经济上倒是没什么问题，但这种明显属于技术借鉴需求的订单，俄罗斯方面恐怕很难接受，而事实上，即使是大量采购图-160M，俄方能同意的概率也并不太高。
最新的图-160M刚刚完成飞行测试
至于俄罗斯陆军装备，我国目前确实还在采购米-171E和米-171SH，但这是在国产直-8L产量不足时的过度措施，预计在这一批订单结束后，陆航对米-171的30年采购历史也就迎来终结。即使是号称全球最大重型直升机的俄制米-26，未来也将由两国联合研发、我国主导的AHL重型直升机取代。甚至是之前在我国防空系统中起到至关重要作用的S-300、S-400，如今在国产红旗-9系列面前也已没有多少优势，而俄罗斯近年来大力发展的新一代S-500远程防空导弹，技术整合尚未全面完成，暂时不具备出口的可能。
S-500目前状态还不稳定
至于海军常规舰艇装备，前面提到的俄制“拉达”级常规动力潜艇采购合同，因性能迟迟无法达标而终止。曾经向我国出口8000吨“现代”级驱逐舰的俄罗斯造船工业，已经严重衰落，近二十年仅为俄海军建造了十余艘4000吨级以下的22350等中小型护卫舰，实际上已被我国全面超越。即使是在2021年秋，曝出有关我国海军可能采购俄制卡-52K重型舰载武装直升机的消息，在国产武直-10改进型武直-10M公开现身后，也变得非常渺茫。
经过大幅改进的武直-10ME机身细节
那么两国在先进军事装备领域，就没有能合作的项目吗？其实还是有的。首先就是“核”字打头的战略性装备。凭借苏联留下的深厚底蕴，俄罗斯“亚尔斯”洲际弹道导弹、“北风之神”级战略核潜艇、“亚森”级攻击核潜艇，性能都称得上是世界顶尖。尤其是“北风之神”级，在如今美国“哥伦比亚”级未服役的情况下，是公认的全球最强战略核潜艇。我们甚至不用进行指标对比，仅凭外观就能判断出这型潜艇较之我国在2021年4月公开服役的“长征18号”战略核潜艇，仍然具备明显的性能优势。如果能够获得相关先进技术，势必能极大地促进国产核潜艇领域的发展。
国产战略核潜艇的性能仍有局限
不过，在核领域的国际合作，是一种极为敏感的做法。更何况，从民间及官方传出的零星资料来看，我们在发展先进核动力水面舰艇、水下核潜艇方面，早已进行相关布局，目前应该正在有条不紊地推进。如果这时高价从俄罗斯获得先进技术，虽然有确有益处，但也有可能对国内技术路径和现有项目造成冲击，反而破坏了正常发展节奏。更重要的是，即使在苏联刚刚解体的危急时刻，俄罗斯也没有考虑出口自己拥有的先进核军事技术，毕竟这是真正压箱底的绝技，即便俄罗斯近几年的经济状态糟糕，也不太可能愿意提供核领域敏感技术。
俄罗斯海军拥有全球唯一一艘现役核动力巡洋舰
目前俄罗斯真正领先我国，并且技术又不太敏感，能够实现出口的，其实是外界比较忽视的高超音速反舰导弹。俄罗斯近期大力发展的海基“锆石”，在近几年完成了多次试射，不过由于公布的图片资料很模糊，外界得到的有用信息很少，因此一度对其宣传的最大飞行速度有所质疑。俄罗斯总统普京曾表示，“锆石”最大速度超过9马赫，具备压倒性的技术实力。不管“锆石”达到9马赫的条件多么苛刻，时间多么短暂，这都是非常惊人的成就。从理论上来说，能达到这个速度的“锆石”，其末端攻击速度至少能达到5马赫左右，这是目前世界各国远程舰载防空导弹难以企及的高速，代表了俄罗斯在此领域的最高成就。
3M22“锆石”高超音速反舰导弹仍然神秘
国内之所以对“锆石”的关注度并不是特别高，主要是因为拥有了性能更优秀、技术难度更大的东风-26反舰弹道导弹。事实上，自中国军事工业完成东风-21D反舰弹道导弹这项苏联都未完成的伟业，从而在大陆架以外撑开了约1600千米的反航母打击圈，彻底改变了国内反航母作战局势，中国反舰弹道导弹已成为霸权海军心中的痛。然而，世界上没有真正完美无瑕的武器，东风-26在其反航母性能出色的同时，由于体型大、速度快，在面对巡洋舰、驱逐舰这一级别的舰艇时，不免存在些灵活性不足的问题。这也是国内近年来大力发展舰载鹰击-18和机载鹰击-12超音速反舰导弹，用于战术衔接和力量补充的主要原因。
想象中的反舰弹道导弹从055大驱发射
事实上，无论是鹰击-18还是鹰击-12，比起俄制“锆石”和“匕首”的最大速度等指标，仍然有着明显差距。因此，未来引进一定规模的“锆石”或“匕首”，吸收消化其设计理念和先进技术，完成对国产装备的改进，实现从3马赫到6马赫的速度提升，才是符合自身需求，同时也能为俄罗斯军事工业提供一定外汇的双赢做法。当然，作为极端复杂的国际先进装备交易，尽管理论上能够引进“锆石”、“匕首”，但在实际操作层面还要面对很多问题。最终这两者是否真正能进入我国，还是让时间来给出结论吧。
挂载“匕首”的米格-31
无论如何，从最初的大规模引进，到后来有选择性的购买、吸收，再到最后的存粹过度性质采购，来自俄罗斯的先进装备，在我国军队中的作用俄地位一直在下滑。尤其是在近年来国产歼-20、歼-16、055万吨驱逐舰、075型两栖攻击舰等先进装备陆续服役后，这种趋势就更加明显。因此，即使最终真正引进了“锆石”、“匕首”等，恐怕也将是最后一波成规模地对俄采购，国产军事装备在低潮、酝酿、爆发之后，终将取代所有的国外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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